雁沉

拉旺x昭华（婚后生活）（三十九）

清乾隆三十八年的秋天，天凉的格外早，中秋一过就开始下夹着碎冰的小雨，淅淅沥沥没完没了。

绮烟阁的碧纱橱内烧着火盆，榻上传来的咳嗽声也像窗外飘落的细雨，一直没停。

“公主，该吃药了。”尺素端进来汤药，被拉旺接过来：“你出去吧，这里有我。”

尺素点点头，公主己经病了好久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好起来，全府上下都十分忧心，宫里常派人过来探望，皇贵妃也亲自来过多回，流水似的药和补品送进公主府，总不见起色。

“我不想吃药。。咳咳。。”昭华用手捂住嘴，咳嗽声顺着指缝溜出来。

“不吃药病怎么会好，荣慧才多大，吃药都比你强。”拉旺多尔济有的是耐心，他温声诱哄着。

“那你喂我。”昭华只好自己找台阶下。

吃完药，他把碗放一边，斟酌道：“你也该原谅皇上了，上次他让额娘传话，想将荣慧的名字重新入玉牒，你却拒绝了。”

“我觉着你说的对，除去玉牒对她不是坏事，有一天她的眼睛治好了，可以去草原过自由自在的日子，那是我向往的生活，是不是皇家人，没那么重要。”

“恩，你快些好起来，咱们再给荣慧生个弟弟妹妹的，好吗？”

昭华一听这话顿时双颊泛红，又是一阵猛咳，捂着胸口道：“生了都给你带，省得皇阿玛惦记你。”

时逢土尔扈特部东归，他们想占据准噶尔旧地，乾隆要拉旺多尔济去趟蒙古早做准备，接收土部。

拉旺不语，只是抚上她的眉眼，那温柔的目光粘在昭华的脸上，透出无尽的不舍誊恋，更有浓浓的哀伤。

“你真的又要走了？我忘了，你已经是札萨克亲王，漠北的百姓还盼望着你呢。”她喘息着又道：“还记得吗？要给吉翔找个伴，它太孤单了不是吗？”

　　“记得。”“所以这次去，你会很快回来的，是不是？”

　　“是，我会带回来一只漂亮的雌鹰，还由你给它起名字，它们会幸福的在一起，咱们也会。”

　　“恩，咱们会幸福的，我也会好起来，你别担心。”

　　   沉默良久。

　　“昭华，你不是一直想去草原看看吗？汗阿玛答应我了，让我带你一起走。”

　　“真的？我的身体。。真的能去？”

　　拉旺忍住眼泪，尽量让声音放轻松：“汗阿玛说了，你到了草原，病就会好起来，那边有数不清的牛羊，有连绵起伏的山脉，有无尽的青草香。。你在听吗？昭华？”

　“恩。。可我困了，你一定要带我去，可不许食言。”

　“还有荣慧，咱们一家三口都去，你高兴吗？”

　“高兴，可惜荣慧看不见。。你一定要找到民间的神医，治好她的眼睛，就算我明儿就死了，也能瞑目。”

　“你不能死，你死了，我的心也会死去，你忍心看着我变成行尸走肉吗？”

　　他的泪终是掉下来，滴落在锦被上，昭华却累得睡着了，她虽然只说了几句话，却是在强撑着，拉旺又怎会不知道呢，皇帝的意思很清楚，公主病入膏肓，答应去草原只是为了满足爱女的最后一个愿望，他的昭华，得的是绝症，再无回转可能。

笃信佛教的他，无数次在佛祖面前虔诚的祈祷，祈祷妻子能够早日康复，甚至是用自己的寿命来交换，但现在，只要昭华能多活哪怕一年，半年，甚至是一时一刻，都是上苍对他的眷顾。